与酒鬼书

余也爱酒，日必饮。饮则微熏即止，大醉踉跄，扑地鼾睡等类，余不为也，非不能也，伤身也。
　　 余观美酒，略分三品，曰上、中、下者。上品入腹，中品烧心，下品上头。
　　 何谓“上品入腹”？盖上品佳酿，茅台、五粮、汾酒等类，入口之际，香溢唇舌，游走鼻观，滑溜如珠，久含不化，下咽之时，则过关斩将，越咽喉，穿胸襟，驰骋九曲回肠，直达丹田之所，于是乎蕴藉之，温润之，漫漶之，与真气和应而镇守之，共丹田垂沉而固本之，如此则可谓之上品。
　　
　　
　　 何谓“中品烧心”？夫中品之酒，甫入口之际，腻香满唇，略品之下，酒珠即散，倏尔下咽，夺路狼奔，所过之处，燃烟点火，披荆斩棘，抵丹田之界，真气之军起而拒，两厢对决裹战，须臾则中品大败，退归胸膈之间盘踞巡梭，于是乎烧心炙肺，胸涨气鼓也。
　　 何谓“下品上头？”夫下品之酒，辛烈性粗，入口既散，满嘴乱窜，屏气送入，则心肺肠胃等群起而攻之，关隘封堵，将军横刀，于是乎下品退而回溯，返身上攻，竟得首脑之地屯兵，夫首脑之地，机关繁复，牵一发而动千钧，下品之败兵喧嚣而入，烧杀抢虐，无所不为，于是乎首脑无计，塔然昏昏而已矣。
　　
　　
　　 余又查饮酒之法，又分三类，上曰品，中曰饮，下曰倾。品者，高士雅儒也，一杯在手，抿，啜，舔，吸，咂，如是者良久，意者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在乎酒之上也。
　　 中曰饮，则杯来盏往无非干，拳去令出无非饮，举杯仰脖，或一饮而尽，或一口太半，佐之以浓膏肥腴，香豆脆果，终局则所谓酒足饭饱者也。
　　 下曰倾，倾者，牛饮之谓也，灌倒之谓也，张飞、李逵、鲁智深等，牛饮之辈也，不问品之高下，不论器之精雅，海碗、酒桶、粗壶、甚或缸、瓮之属，器不在陋，有酒则灵，酒不在精，可醉既倾，斯是豪杰，唯吾德性。
　　
　　
　　 酒既饮毕，又有三走，曰走心，走肝，走肾。则走心者脸红，盖因酒自血脉散发者也；走肝者脸绿，盖因酒为肝所收，肝伤则焦，于是乎脸绿也；走肾者脸白，盖因酒下尿路，一泻如注，于是乎缺水之故也。如是观之，则走肾为上，走心次之，走肝又次之也。
　　
　　 噫嘘！饮酒之道，养身固本乃首要之义也，酒之与三之数也，不可不察也，君子其善察之，取法之，则饮酒之乐无穷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