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筝

三五日即入夏，气息无异于往，然今春未见风筝，余实怪之。想孩提时，物资贫乏，玩具虽陋，然每自创造之。不待春暖，所玩者必风筝也。

尝记余与族兄弟，按图而求，初识煣竹之法，制成沙燕两架，再设色点画之，乃自得非常。父亲尝为余扎制一展翅之蝶，巨等余身，蒙以红黄绢纸，其架构之精，形神之肖，飞行之奇，夺魁全校大赛。赛毕，则去其纸，蛰藏于高梁，春至复活，如是者几载。后为顽童所盗，伤心失落，竟伴童年。所常制者，乃锨形风筝，以其简易也。搜报纸一张，煮面粉为糊，按对称之法剪锨形样，横置一草棍于其直边，竖置一草棍于其中轴，以为骨，再糊纸裹之，剪前所余边角之纸成寸许宽条，连接若干，糊于圆边之中，以为平衡之尾，再按秘法定线其上，大功乃成。每短缺者，细线也。则斗胆乱翻母亲笸箩，窃得丝线，忘皮肉之苦，啸聚山野。常放飞之处，必山顶荒田，有好风，无挂碍，随意奔玩。才试飞，则诸儿之状判矣：高飞者自矜，拖地者丧气；欲占便宜者随人如家犬，犹不死心者急躁如困兽；轻捷者被牵出百米之远，笨拙者栽倒于地，四脚朝天，如驴打滚；不知为何，一儿哭下山去，声称欲告其母；亦有陷于鼠穴伤及脚踝者，抱脚抹泪，满脸污迹。如是者半日，各得其乐。锨形风筝简陋多疵，其尾常易断裂于风，诸儿每出发时，带馒头半个，纸裂时，嚼而成糊，亦能代糊之用。如此聪明妙法，其有神助耶？呜呼，宜放风筝者，唯彼草芽才露，黄土酥软之童年春野矣！远去者岂止风筝耶？

昨日，问邻家小儿，今春可放风筝否。告余曰：“叔叔，去年曾买两只，一只飞走，一只折断，今流行蛇板！”语未尽，已滑走，其远处，欢声清脆，群儿皆架蛇板者也。

乙丑季春某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