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国真,厦门人也,丙申年(1956)生于京师,初为工人,戊午年(1978),入暨南学堂,习文学。初无所成名,好诗篇,常诵唐宋,及拜伦、普希金,多蒙其熏染。亦好为诗。时,天下人心清朗,好诗歌,好理想,有梦想,多谈抱负,名利心且微,故诗篇遍九州。有诗人曰海子,曰顾城,曰舒婷,曰北岛,其诗固佳,诚为高品,然闾里乡民,贩夫走卒,稚嫩学子,不能识之,恨其朦胧。国真曰:此吾之时也。遂投诗篇于四方,见“青年文摘”,乃闻名。其诗,语皆明白,意能领会,且相关人生,切中人心,多警句,好奋发,天下好之。
其诗云:
功成岂吾所求,吾所求兮远游,风雨兮何愁。
爱情岂吾必成,吾所成兮真诚,玫瑰兮情深。
寒雨岂吾所思,吾所思兮天际,背影兮迟迟。
又诗云:
岂有山高于人,岂有路长于足。
又诗云:
若得青春在,吾等岂足哀。长夜噬天地,朝日复又来。
若得生命在,吾等岂足哀。纵陷大漠中,绿洲花常开。
若得明日在,吾等岂足哀。寒雪且消融,春雷滚滚来。
又诗云:
吾问风雨,风雨不语;岁月如斯,不可郁郁;虽曰无翼,吾亦高翥;虽曰无人,吾亦歌呼;吾有青春,安能我堵。
庚午年(1990)始,国真大兴天下,有人烟处即有汪郎诗,虽柳三变莫过焉。盖其时,人人皆谓明天会更好,有志者明日可期,有心者明日可待,有情者明日可怀,国真诗皆以期待为怀,虽有风雨,但不如晦;虽有曲折,但不蹉跎。又以形象书之,契合天下人心,故天下嗜其诗,一时不能已。
太史刘时为学子,每宿,辄闻校舍书声朗朗,朗朗者,皆诵汪郎诗。有选美赛,一妙姝摘桂,主持问其志,妙姝曰:“妾得日日诵汪郎诗,足矣。”某岁,国真至金陵某校,学子见汪郎,群起欢呼,诵汪郎诗。
行十年,汪诗式微,学究皆哂之,有长者曰:三载后,有读汪诗者,吾坠楼。汪诗式微,非由学究之剿也,乃时也,势也。初,天下谓明日可待,然明日至,不过尔尔,昨日仰望之地平线,竟不能至;风雨兼程,风雨竟不能已,路竟不能行。民竞于利,诗心丧矣,故弃置汪郎诗。然国真以诗名,其名随身,坊间慕名,多请题词,故能隐于书,隐于画,隐于曲,悠游度日,尚能优裕。
乙未年,九州大会诸国,大大即席诵诗:“岂有山高于人,岂有路长于足。”乃国真诗。
国真太息曰:“某岁有长者曰,三载后有读汪郎诗者,吾坠楼。尔来二十五载矣,吾诗之行,至今犹盛,此公若坠楼,十回矣。”
天下复思国真诗,然国真病矣。
乙未年(2015)公历四月二十六丑时,国真死,年五十九。
太史刘曰:
戊寅年(1998),太史刘始入暨南学堂,临面试,于中文系见大花瓶,视其瓶,有汪师哥名,乃致敬焉。
予于汪郎诗,不好之,亦不鄙之,若论其品,中品乎哉?其去海子、顾城、北岛诸公,不及矣;又较之梨花、鲁迅奖,乃高矣。今日鸡汤盛,近于汪诗,然意蕴不及汪诗远矣。
汪郎诗,虽云为诗,其实乃格言警句耳,能发人心,入人情,且重格律,便于吟咏,盛于一时,岂谬哉!
撰文:刘黎平先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