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香君故居媚香楼记

序：应网友浪子之邀，我于2007年十月一日长假期间，到南京观赏桂花。抵南京当日夜，到南京夫子庙游览媚香楼，感慨良多，写成游记，而今所记之游已成往事，不禁叹光阴而唏嘘。

明崇禎十七年，李自成義旗獵獵，攻陷北京。崇禎帝朱由檢，萬般無奈，自縊萬歲山，大明遂亡。賊將吳三桂為紅顏而沖冠，引清兵入我中華，外族盤踞，天下大亂。鳳陽總督馬士英，于南京急擁福王為帝，國號“弘光”，后又歷隆武、魯王、紹武、永歷數朝，承明余緒，偏安江南，前后凡十八年，史稱南明。十八年間，將士有復興之志，卻無驅寇之力，日久志頹，一意偏安，閹黨懦者進讒誤國，清廷蠻野難敵，南明一代遂難再起。當此之時，卻有一輩義士，恨奸黨之讒言當道，悲故國之疏離難復，常相與北望，扼腕嘆息，更有一輩草民布衣，乃至風塵女子，亦為國抱恨，深明愛憎至死不貳。
李香君者，秣陵教坊名妓也，深慕明臣“復社”之領袖侯君方域之才，許身作妾，舉案齊眉。方域常以偏安為辱，一力排斥閹黨阮大鋮。阮陰使人厚奩相贈侯方域，以為與香君婚嫁之資，香君堅辭不受。阮大鋮懷恨在心，設計逼走方域，又強使香君改嫁，香君手指阮大鋮破口大罵“閹黨不絕”，言畢竟觸壁撞頭，血濺詩扇。賴香君身貴，奸人不得死之，醒后飄然而去，或言其勘破塵緣，入山出家；或言其寂寥而死云云。吾謂香君生為女流，卻傲骨剛強，勝過須眉，及至身處泥淖，竟至以死相爭，豈非風塵烈女哉？！至其名列“八艷”，卻自愛守節，豈非貞節之女哉？！較輕賤自身，折節屈志換取衣食之人，又豈非天壤之別哉？！
十月一日，吾應友人浪子之邀至南京。是夜暢游秦淮，河中畫舫有女懷抱琵琶，輕歌于船上，槳聲燈影，交織搖曳，宛如畫卷。步過文登橋，香君故居“媚香樓”赫然在望，樓身背依秦河，面臨鬧市。內聳兩層木樓一棟，相傳乃香君與方域新婚之居，香君所用故物妝臺、琵琶、繡塌等寂然陳列，引人遙想。吾顧謂浪子曰：“數百年來，騷人雅客，吊香君者不絕，豈非“蘭有國香,人服媚之”？
浪子笑謂余曰：“媚香樓原在今址之東、金陵閘西側，乃明末袁道臺故居，腳下之樓乃今人仿造者也。”吾亦笑謂浪子曰：懷古慕義，方是游覽之真趣，區區小樓真有何益？假又何妨？此行愿已足矣！言畢，吾與浪子相視而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