痒说

吾背有痒，挠之。痒在右上。然也，恰也，挠之。谬也，复左之，又左之。痒仿佛若匿也，避之手，避而无远，仿佛就逮也。须夷左，须夷右。如是久，吾背遍痒矣。忽闻汝笑。问其故。对曰，记垂髫所闻渔与鱼也。渔渔鱼，鱼许之以求释。渔释鱼归。妻闻所言怒而斥之，所欲一盆也。得盆，复欲屋。既得屋，复欲贵。一而再，再而三，所欲无穷，直至鱼不得忍，尽收所馈。此可谓之痒乎？夫痒，存乎触手可逮，非遥不可及也。初，渔之妻所欲止一盆尔，非鱼不堪。然，迁也，徙也，非初所料也。既得陇复望蜀，盖人之性乎？适可而止者，鲜矣。总角之年，外祖母背有痒使余挠之。必曰：痒不可触，触之难收；痒不可触，触之益甚。当是时，汝背有痒也，曰止右上尔。止右上尔？诚乎？尚未挠之，汝不知也。

翻译：
后背痒痒，你给挠挠。在后背的右上方。对，就那里，挠挠。欸？不对。再往左一点，再往左一点…… 痒痒在捉迷藏，刚刚抓住它，又悄悄地躲了，不远不近，就在你刚刚抓住它的附近。一会儿左，一会儿右。就这样时间一长，我整个后背全都痒了。突然听到你笑了。问笑什么。说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渔夫和鱼的故事。渔夫捞到一条鱼，鱼许下承诺请求释放了它。渔夫放了鱼回了家。他妻子听说后非常生气地斥责他，说想要一个盆。盆得到了，她又想要一座房子。房子也得到了，她又想当贵妇人。欲望没有穷尽，直到鱼忍无可忍，收回了之前的所有馈赠。这就是“痒”吧？ “痒痒”总在你手的旁边，似乎触手即达的地方，不会遥不可及。最初只是一个新木盆就好了，不会上来就要做海上女霸王。然而，痒痒变来变去，变得不是最初所能料到的了。得陇望蜀，大概是人的本性吧？能够见好就收的人很少啊。小时候，姥姥让给她挠后背。每次都会说：挠痒痒不能起头，一起头，后背哪都痒。还说，痒痒不能挠，越挠越痒。就在这个时候，你的后背也痒了，说只有后背右上方那一点。只有后背右上方那一点？果真如此吗？还没挠。所以。你不知道。

作者：李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