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强顿首，智生先生足下：
前接大教，未有以发，今日得间，做书复之。君言当下重名利而轻实学。信然，与予持同。君以为成此形势者，率因暴富所致也。富者骤贵，颇以攀比为学，日以食何美食、用何名具、衣何锦丽、乘何名驹为能事，独于学习无所问，通沦为孔方奴矣。是以忧之。予前得君书，适家中多一嗷嗷待哺之婴儿，方耕耘于尺寸之间，日谋一家口食。心绪多端，杂而无章，无可以应。思之每涉书海，其实以学为谋生之利器耳，非真学习也。拜读君书，抚膺叹息。彼之富贵者弗欲学，吾侪之欲学者，乃穷而无暇学。何以如此哉！在乎学无以成人之理想，徒作他人之传声筒矣。夫学已卑微，尚可望欲学者习之乎？而学之贵在出于己意，己之却后，人便严督之，前一步亦难也。虽然，骤贵之人亦有责焉。诸贵咸轻雅教，专趋末流。好学者遭其讥辱，几无立足之地，而无可报者，可不痛哉。故妒其富者心恨之；志高者复专个人之学，无意传教后辈新学者，即有欲学者，苦无人引之正道。慧者当自得佳境，而迷途者方怨学之累己，卒罢之，不复一顾。其无可循借，中辍者宜也。夫欲正学事，必先正风气；欲正风气，必先杀其娇贵之体；离其暴富之心；堵其侥幸之路，断其扰学之一概杂念。其兴也，非居庙堂者倡之，士绅谨奉而行之不可。彼时，天下皆知学之贵，何患人不学乎？即官宦商贾之子弟亦争学之矣。君之书末论今之为教育者，弗循古之为师之道；今之学者，又大无弟子之礼。师者方询何人有权、何人巨贾甚急；弟子者则以重金为上进之开道官。师谄钱权，弟子益以为常。盖欲正天下之学，行宽仁之政不可，期三五载成事亦不可，非严而律之乃已。而后人有三省，则学大兴之时至矣。诚哉如君所言，予甚欲国家如此为者。学之事，在乎薪火相传，而非重一时之效；在乎能济人之困，而非为人之难。故欲大开学风，非广揽天下愿学者不可；欲使学之有继，非延德才兼具者师之教之不可。而救穷扶困，亦最急之事。一不如是，唯恐前功尽弃。君之学，名于吾侪间，于今轻学、莫学、难学之际，君若出而师之，为教育者之榜样，非特吾县欲为师者尽出之，则天下欲正学者，闻君之行，其意益坚矣。盖一事之成，非有为首之人不可。欲正学之道，君之出宜也。小子不才，愿共赴盛举。吾人非为名利，乃心系华夏圣教也。君其勿辞，专候佳音。
学弟拜上。
翻译：
卫强顿首，智生足下：前期看到您的信，没及时回应，今有空闲，就给您回信。您说当下的人们重视名利而轻视学习。确实如此，跟我所持观点一样。您认为造成今天这样形势，都是因暴富的人所导致的。那些人突然暴富，很喜欢攀比，每天为吃什么没事，用什么名牌器具，穿什么好衣服，做什么好车而忙碌，却对学习毫无兴趣，统统掉到钱眼里边去了。因此您感到很忧虑。我收到您的信时，正好家里又出生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，每天忙着写东西挣稿费，心思很多，但却很乱，没有可以回应您观点的。虽然我们经常畅游在书海中，却是以学习为谋生的工具，而不是真的为了学习。读了您的信，我摸着胸口叹息起来。那些有钱人不肯学习，我们想学习，却因穷困而忙碌于养家，没时间学习。为什么会这样啊？这是因为靠学习不能让个人的理想实现，只是成为某些人的传声筒。学已经变得无所谓了，还能指望别人去学习吗？而且学习贵在发在内心的去学，自己不肯学，即便有人在后边督促，前进一步也非常难。即便是这样，那些有钱人也是有责任的。好学习的人遭到他们的讥笑和羞辱，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隙，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，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啊。因此嫉妒有钱的心中会恨他们，而志向高远的则闭门学习，不愿教别人学习。即便有想学习的，却苦于没有人教他正确的学习方法。聪明的，会自己进入最佳的学习状态，而找不到正确学习方法的会抱怨学习拖累自己，终于放弃了，连头也不回。他们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借鉴，中途放弃也无可厚非。如果要规正学习，必须先规正风气。想要规正风气，就要先去除他们娇贵的性格，改变他们有钱人的心态，堵住他们侥幸的后路，清楚干扰学习的一切杂念。如果让学习兴起，没有政府的提倡，社会各界人士的有利执行是不行的。到那时，大家都知道学习的重要，还会忧虑没人学习吗？连那些当官的和有钱人家的孩子也要争抢着学习呢。您在信的最后提到现在的教育工作者，都没有遵循古代正确的为师之道。而今天的学生也很没有学生该有的礼貌。老师忙于询问哪个学生家长是当官的，哪个是有钱的。学生也将金钱看作上进的敲门砖。老师向钱、权谄媚，学生对此越来越感觉正常。您认为如果要规正学习，用宽松仁厚的政策是不行的，期望三年五载产生效果的也是不行的。只有严格的约束他们才行。以后人们会每天多反思自己的行为，那就表明提倡全民学习的时刻到了。确实跟您说的那样，我也很想国家能那样做。并且学习事在于能够一代传一代，而不是只看重一时半会的成果。想要做到让学习得到传承，没有聘请德才兼备的人来当老师也是不行的。并且还要做到扶助那些穷困的学生。万一有哪个地方没做到，恐怕就会前功尽弃了。您的学问在圈里是很有名的，在今天这个轻视学习，不肯学习，难于学习的时候，如果您能够出来为大家做个榜样，不知我们全县的想当老师教学生的会站出来，连全国听说您的德行也会让其规正学习的志向更加坚定。我认为想要成就某件事情，没有带头人是不行的。想要规正学习的态度和方法，您出来做事是非常适宜的。我没什么才能，愿意跟您一起去完成这件事。我们不是为了一己的名利，而是为了中国的教育事业。您千万不要推辞，我专门等候您的好消息。您的学弟拜上。
作者：信陵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