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八戒书

元帅执事：

余沽上布衣，年且老衰，向未与元帅游。今自春及夏，未尝肉食，愤而寻笔，以达天听。念尔豕类，素居山野，颟顸无状，惰污成性。盘古以来，人始蓄之。居以圈牢，避于寒暑；食以糠糟，免于渴饥。且封六畜之首，安享尊荣，敢訾人恩浩荡欤！尔犯天条，既归豕属，我佛慈悲，敕赐仙籍，当善统族类，恪尽职守。然经年以来，彘豨为患，毒焰肆虐，民生日艰。查尔昏聩怠渎，当即族诛。余念取经之途，无功有劳，尚可宽宥，故遣书晓谕，列罪于兹，宜自省之。繁衍生息，不以天律，忽贵旋贱，害农残民，此其一也。出栏之际，注水增重，见利忘义，孤寡亦欺，此其二也。欲美其形，违禁犯律，虽多臞瘦，遗毒无穷，此其三也。瘟夭殞胔，涂脂染红，伪嫩伪鲜，欺天瞒心，此其四也。暗置异香，密室炮制，悬羊首以售其奸，昧本性而贪其利，此其五也。罄竹难书，宜自察之。尔长族类，素餐尸位，文过饰非，功己罪人，靡费公帑，贻害生民。况日笙歌，夜宴饮，贪安逸而畏御风，竞奢华而购宝马；揽郑卫倩女而废黜结发，居美欧宫榭而疏远黎民。嗟夫！豚豕之害，尔咎难辞。今逢圣明，海宇澄清，法网恢恢，妖氛难兴。尔当洗心革面，改过图新，庶几保全名禄，则幸之甚矣。区区老叟，不忍君之堕，敢不尽言。诚见纳，则幸之益甚也。丁卯年六月廿日

翻译：
尊敬的元帅：我是沽水之畔的一名普通百姓，快要年老体衰了，一直没有和元帅你交往过。如今，从春天到夏天，（我）还不曾吃过肉，非常郁闷，找到笔墨（准备写文章），让上天知道（这种情形）。（我又）考虑到你们猪这个种族，向来生活在山林野地，相貌臃肿丑陋，性情懒惰又肮脏不堪。自从盘古开天辟地，人类才开始饲养你们。建造圈舍让你们居住，可以避寒避暑；用糟粕和谷糠饲养你们，免得你们忍渴忍饥。况且封你们做六畜之首，（让你们）舒舒服服地享受荣华富贵，（你们）难道敢抱怨人类对你们的大恩大德吗！【“人恩浩荡”是模仿“天恩浩荡”。】你自己（也曾）违反天界的律令（调戏嫦娥），已经被投胎成为了猪这类动物，是如来佛大慈大悲，让（你）做了神仙，【以上四句化用《西游记》中的情节。】（你）应该妥善地管理好你的族群，尽自己的努力，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。可是几年来，养猪事业出现危机，（并且）越来越严重，人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。通过对你的调查，（发现）你目不明察，耳不兼听，松懈怠惰，管理混乱，（按照法律）应该斩立决，诛灭九族。我（又）想到（你在）西天取经的路途中，虽无功绩，但也奔波劳顿了，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，所以写给你这封信，让你明白明白，（把你的）罪状列举在这里，（你）应该自己反省反省。生猪的繁殖生长，没有按照自然规律，（致使肉价不稳定而）忽高忽低，既损害了饲养生猪的农民，也损害了消费者（的利益），这是第一桩罪行。在生猪出栏的时候，给它注水，增加重量。只要有利可图就不顾道义，（即使是）孤儿寡妇（这样的弱势群体）也（忍心）欺骗，这是第二桩罪行。为了美化肉猪的形态，（竟然）违反政府的法令（添加药物），虽然多产出瘦肉了，（可是对人民身体的）毒害（却是）没有穷尽的，这是第三桩罪行。病猪、死猪和腐烂变质的肉，使用（嫩肉粉）等药物和红色染料浸染，（让这样的猪肉）看起来又嫩又鲜，真是丧尽天良，没有人性，这是第四桩罪行，（你们又）偷偷地配制了诡异的香料，躲在隐蔽的屋子里炮制，奸诈地冒充羊肉出售，昧着良心赚取黑心钱，这是第五桩罪行。（够了，你的罪行真是）罄竹难书，（你）应该自己检查一下吧。你作为族群的首领，空占着职位而不做事，白吃饭。用漂亮的言词掩饰自己的过失和错误。把功劳记在自己头上，把罪行推给别人。浪费公款，损害老百姓的利益。更进一步，（你）每天白天歌舞作乐，夜晚设宴狂饮，贪图安逸的生活（甚至）害怕驾风（那样的劳苦），为了炫富竞相购置宝马（这类豪华的汽车），【一语双关，既可以理解为好马；也可以理解为宝马品牌的豪华汽车。】搂着漂亮的姑娘扔掉自己的妻子，住着欧美风格的别墅和老百姓离心离德。唉！生猪事业的灾难，你的罪孽难辞。现在我们赶上了英明的好领导，社会安定和谐，法制完备，腐败祸乱难以兴风作浪。你应该转变思想，革新面貌，痛改前非，重新做人。也许还能保全你的身份职位，那么就算是很幸运了。（我是一位）微不足道的老人，不忍心（看着你）腐败堕落（下去），怎么敢不直言相劝，（我的话）果真被（你）采纳，那么就是更加幸运了。

作者：锁深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