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4年春节，我大哥因为胃出血病逝，至今已八年。每每抚摩兄生前书信，如见兄颜笑如生，情不能禁，常买醉酒肆，声悲而哭，状如颠！前日，整理文档时，发现此文，复哽咽良久，默无语。今清明将到，以此文为兄祭，堪通阴阳之苦！
呜呼，苍天之灵，山川之神，驰烟驿路，以托吾悲：王春正月，天下洋洋，不期初五之晨，天降大难，临彼吾兄。会当其时，山河震摇，风云际变，吾兄辗转病榻，苦不堪言，一室人众，尽皆色变声失。午时，兄气脉一缕，息息欲绝。抚体冰凉，心中震骇，知今生诀别，一夕竟成事实。三刻，兄身未付术刀，游丝已弃尘寰。其时，吾正相询兄同市病友，皆曰兄无大碍，心正窃喜，忽护士急驰过道，曰吾兄无望，惊骇之下，四肢俱软，心中混沌，竟无一念。
兄一生阿直，有超世拔俗之节，出云破日之德。不幸年初过不惑，即为恶疾庸医所乘，抱恨九天，实为天地之大悲。文革初，兄值少年，招入工厂，青春有待之日，吾母病发连连，兄辗转厂医间，竟青春暗逝。八一年冬，母终因病谢世，父亦年事高迈。兄其时已过而立，因家事繁杂，竟佳偶无觅，又二年，兄年三十三，草草完婚。兄自十八入厂，三十三婚，期间十五年，十三年辗转母病榻旁，会其大喜之日，竟身无积蓄，室无长物。
殊料兄半世辛苦，而立之年，竟得河东狮吼。又五年，兄四年积怒，一夕而发，终至婚变，复孑然一身。兄休妻之日，家财几尽，慈父见背，亲戚见责，兄抑郁不乐，直至一年。呜呼，以兄之事，大可振臂一呼而应者巨数，然尝此非难，兄亦一言无发，一腔怨血，竟无处可泄。
是年，吾以成绩入中专，兄鼎力助。期间数度学资匮乏，均赖兄得渡。三年，兄复娶，然俭朴如故。四年，吾以工作至鲁，临行兄执手良久，哽咽相别。至鲁后即修书于家，未几果得兄书，其言辞朴实，虽无华艳之语，其真诚一片，令吾久久凝噎，无语泪双行。
今年吾以探亲故还家，初见兄，兄极喜，先无言，只相注目耳。双目润泪，几欲成珠。后，兄似遽醒，执吾手，言寒问暖。齐鲁好否？生活惯否？又询吾几日来兰，来前有否饮食？吾告口渴，兄踉跄起坐，忙备茶水。又怪吾行前未高具体归期，致抵兰时无人接站。暮，还兄家，殷勤备至，胜兴方归。后数日间，兄屡招之，偶有不至，兄必怪而询之，待吾具述其详，才豁然而坐，共话巴山。
古训曰：长兄当父！小子何德，得今日之就，实拜兄之德多矣。少，吾以顽劣闻乡里，兄不弃之，以文章感心通志，从此明圣贤之道，清科学之宗。青年，吾虽以学业入闱，然若无兄助，四年寒窗，其艰辛不知甚今何许！今兄英年不幸，竟招恶疾而疫，从此阴阳阻隔言讯不可通达，感时伤怀，心恸不已！是夜，星避芒角，嫦娥隐踪，心悲愤不平，遂作斯赋如左：
星月之无语兮，落离之彷徨；悲树之无泪，残叶兮纷扬。星陨地裂，实赤县之巨恸；情悲意氓，岂小子之独哀？问之天兮，掩云以遽藏，责之河兮，忽澎湃而顿伫！悲夫哉，独彳兮巨野，气寒兮嘘沥。
(天涯网友 火星虫子2007）
谢林君谏果启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