板筋老铁传

板筋①者，犟是也。吾有同事，人具才，口能滔滔，笔走龙蛇。书能成楷，颇具柳风。闲常，少言寡语，晏如②磐石。其，日不离书，常闭门而读。专门书，文学类，不厌其繁。四书五经，诸子百家，二十四史，禆史轶闻，几无不涉，然，言异同类，行弗入伍，常遭人非。先从农事。某日，大田撒粪，人多以队长马头是瞻，其背道驰。彼堆一，其堆倍之。待彼功毕，其止半矣。收工，队长察之，曰：“汝懒慢止半，弗记工。”其斯文铿镪曰：“弗记？可。吾有言，汝地完，田头遗粪，余粪撒焉？汝可知罪？依吾标之，洽。孰不工矣？”队长管憋筋暴③，窍血噎言④。移时结巴曰：“犟……板筋，老犟……驴。”此始，皆哄其号老犟。其不讳，喜曰：“老犟何如，吾偏执持，不是⑤即抵，吾以铁心矣。因之，自嬉号曰：“老铁。”自此，遗忘学名，人皆呼之老铁也。后事教育，临堂启蒙。众赏其教，校头嘉之。某次，赍⑥校头倚重，普九省检，嘱其撰汇报材料。校头欲臧讴⑦其事。稿毕，校头阅其稿，提笔删字。老铁一旁目盯，曰：“残科目，少师资，拮经费，欠工资，一十二字断不可去。此乃行素质教育之必备，焉能裁之？”校头弗依，老铁执挣，曰：“若删先除吾也。此必戕花朵，残天下者，埋祸无穷矣。为教一日，当负百代之责。”校头愤而拂袖，掷地言曰：“老铁，汝板筋也！”语毕，摔门去。越岁，校头病殁。有同事私其语曰：“校头驾鹤，位空实缺。吾观一校上下，此位非君莫属。耳闻上亦有此意，待君劳步言语一二，即罄⑧。其闻，发噫嘻声，向空三榧⑨曰：“弗为，民之贼也。人按其位，吾必躬之。否，其去。何羡之有？且违老铁品性。自贼之，辱吾名。断弗为！”遂，板筋之名日甚。有唏嘘言其憾者，有谩蔑其弗通世故者。某日退学，道有议论者。言曰：“蓄奶即娘，奉金拜爹。如世弗犟。似老铁者，擀杖也。施于炊火，弃之废材。” 老铁驻足，掷百金于地曰：“速拜为父。”言者晏如，抓币倒地便拜曰：“亲父在上，授孩儿三叩九拜。”毕，旁者哄然。老铁正色曰：“即为孝儿，听父敦告：汝言无识，汝言亦肠中五谷之气也。何谓犟？弗犟又何为？若三人殴已，乞饶？若官大一级，媚言？若有用之人，躬舔？凡此种种，俗称：圆活。噫，可怜！人乎？鬼乎？誓问：古人不食嗟来之食，不饮盗泉之水，何故？犟也？近代李宓，不受日货而绝食。胡兰刀下赴死，闻一多饮弹演讲，谭嗣同血荐轩辕，抗战八年民众前赴后继，何解？犟也？汝等晓汉字有坚强、坚持乎？晓人具品格德行乎？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乎？岂汝等一个犟字可量？汝等所耻斥之犟，所崇用之圆活。弃原则丢人格！所谓勿管如何，即沾光便行，无利则变也。意己欲不为人也。讲原则，树品格罕论得失，终始持之，拟何类犟？其无知亦甚矣！其无识也悲矣！老铁激进数步愤而曰：“心蒙尘以道壅，腑荒芜而理亡。假汝辈朗日遇盗，必匍匐于地，屎尿齐流，万声呼爹，断不生犟矣。其丑态亦必活现矣。其揪自胸曰：“老铁告汝等，衡无权⑩不称，人丧格休言。聒聒乱噪，其羞亦远矣。子孙感其辱而头难昂矣。殊不知天有道，地存理，行尊规，言中矩，人守格矣！岂可无知妄为！”老铁三击胸又曰： “ 且尔今，人皆怨世道花花，人心浮躁，子孙不孝，见利忘义，黄货横流，权钱交易，制毒造假。一言难尽之状，人皆感其祸害汹汹。何者也？灵活无束也。纲废纪弛也，人自为王也。误天下苍生者，天下苍生也。夫若众皆溺于水，有异者跃而出，挺身坚决之救溺，而反徒遭溺者谩蔑。呜呼悲哉！若夫万众沉沉弗醒，世将不世矣！” 吾信老铁之言矣。吾为老铁忧。老铁百年必殁，若犟持者无继，宰人间以圆活，官官绕、官民绕、民民绕、父子绕、母女绕、兄弟绕，妯娌绕。致绕之无利不息。吾弗敢思。其绕中之丑态、洋相，必能喷饭。以致斗亦层出无穷矣。少金否爹，无奶弗娘，正见丧尽，正气弗扬，民何一生？人间必陷地狱也！
翻译：
（①板筋：倔强。②晏如：安静，安稳，不变。③管憋筋暴：气管憋气，脖子暴筋。④窍血噎言：七窍流血，说不出话来。⑤不是：错误。⑥赍：怀抱，带着。⑦臧讴：讴歌，赞颂。⑧即罄：即成。⑨榧：手指发出的声音。⑩权：秤锤。

作者：启日旭